第98章（第1页）

&esp;&esp;“好吧。”钟臻没再纠结，他的双手不停颤抖着，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白色衬衣。

&esp;&esp;他抓着商旻深的手，宛若央求，“先别走，陪着我，直到音乐会的开场好不好？”

&esp;&esp;“好，”商旻设又怎么忍心留他一个人面对至亲至爱的人的死讯，“我就在这儿，一直在这儿。”

&esp;&esp;“你很紧张吗？”

&esp;&esp;钟臻诚实地点头，“超级紧张，比我，大约需要演奏半个小时。所有乐谱早已烂熟于心，钟臻姿态娴熟地敲击着琴键，每一个音符都浑然天成，带着股少年的傲气。

&esp;&esp;这是老师18岁写下的乐章，彼时他处处乐坛，小露锋芒，偶有迷茫困惑，但大多数时间都是趾高气昂，觉得世界就在他的手里，等待他去探索，去征服，去主宰。

&esp;&esp;如今钟臻再次演奏，则多出些历经千帆的坦然与豁达，世界就在脚下，但他也承认自己的渺小。他不是世界的主宰，而是一个探访者，他看过，听过，尝过，爱过，痛过，失望过，得意过，他不介意尝遍世间的千般滋味，酸甜苦辣，要尝就要尝个尽情尽兴！

&esp;&esp;当然，他也偶尔胆小，想要逃避，鸵鸟一样一意孤行地将自己埋在砂石之下，看不到、听不着，就假装一切安好，什么都不用他面对……

&esp;&esp;如今梦该醒了，该告别了。

&esp;&esp;进入乐章的最终章，钟臻改掉了原先的意气风发，披荆斩棘；节奏倏然变得轻柔，慢慢缓缓，像个迟暮的老人。

&esp;&esp;这是很好的一生，是很尽兴的一生，是完美的一生。

&esp;&esp;来到了生命的尽头，一切都变得从容而安定，屠龙的少年没有成为国王，他找到了一片森林，藏身其中，自得其乐。

&esp;&esp;少年变成了中年，中年成了老年，而自然依旧循环往复，春的溪流涌动，夏的盎然生机，秋的落叶金黄，在冬季，他邂逅了一个纯粹得透明的灵魂。

&esp;&esp;他们彼此缠绕，相依相伴，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esp;&esp;没有其他想要的了。

&esp;&esp;没有功成名就，没有名垂青史，他们享受平平淡淡的幸福，一起看四季的变迁。

&esp;&esp;够了，可以了。

&esp;&esp;老师，如今我终于释怀，我能让你走了。

&esp;&esp;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钟臻已经泣不成声。

&esp;&esp;再见了，那些不甘不忿，那些壮志未酬，那些风光无双，那些大道斑斓。

&esp;&esp;再见了，那句说不出的再见。

&esp;&esp;那些不肯面对的事实，那个一意孤行的假象，那个自欺欺人的谎言。

&esp;&esp;老师，再见了，您先去等我，待我慢慢前来。

&esp;&esp;谢谢您。此生的拥有已经足够了。

&esp;&esp;起身，鞠躬。

&esp;&esp;意外的，台下分外安静。

&esp;&esp;如果绵羊看得到，他该发觉，这场“生日音乐会”是仅属于他们师徒的告别式。

&esp;&esp;台下黑漆漆的，只有一把空着的椅子。

&esp;&esp;老师好像来了，也好像没来。

&esp;&esp;但是都不重要了。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下章绝对完结了，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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