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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娃听得认真,倒不是关于武纬文的家务事,而是睚眥。她都忘了问他这类家族史呢,原来他的兄弟这么多。“我爹大概很希望用九子换一女。”拿这问题去问龙主老爹,他绝对点头如捣蒜,九支忤逆难驯的孽儿,不如娇滴滴粉嫩嫩的掌上明珠一颗。“人总是难以知足,有了儿子,便想要女儿……那,你身旁这位小姑娘是?”武纬文可没忽略参娃,尤其是她一身参香,岂能无视。睚眥完全忘记把参娃编派进祖宗八代里,临时杜撰:“因为太想要女儿,所以收养了一个。”谎话道来脸不红气不喘,只有参娃暗暗不满地皱皱鼻。“想要女儿的话,叫你们九兄弟早些娶亲不就好了?能有九位媳妇儿也很教老夫叹羡。”武纬文拈胡乐道。睚眥干笑而不答,这句话,拿到他们九兄弟面前说,武纬文现在不知道已经死过多少回。武纬文闲话家常地又探问了一些家世、师承、双亲尊名,也清楚感觉到睚眥并未很诚恳回答,有些答案更是模棱两可,本该对这未来女婿印象蒙尘,可先前惊艳于睚眥的过人武艺,迄今仍历历在目,他更清楚这年轻人尚未发挥全力,基于爱才之心,倒没对睚眥露出太多不悦。然而攸关爱女未来终生幸福,她将许配之人的来历不容含混带过,于是他婉转试探:“龙贤侄不是本城人,由何处来?西京?”“很远之处。”海底下数万里。太明显在敷衍他,连居所也难以启齿吗?他这个做爹的,总不能连女儿嫁往何方都不知晓吧?!“……你方才没回答我,令尊何处高就?或者该问,龙家以何维生?”武纬文语气强烈,摆明不得答案就不放弃。“海。”不甘不愿吐出一字。“海?”首先脑中闪过的是渔夫,但立即被睚眥一身气势给推翻这念头,再转念思付与海最有关联之职,不由得抽息。“难道是……海贼?”武纬文相当惊讶,虽说贩夫走卒皆有资格上擂台挑战,可恶名昭彰的海上逆贼万万无权娶走他家宝贝女儿!睚眥不承认不否认,随便武纬文去猜,他此刻在等,等某只饿鬼将桌上两盘甜糕给扫进肚子,吃饱喝足,他便要走,和老头子多说只是浪费唇舌。他睨向一边大啖美食,一边眨着一双好奇且困惑的莹灿眸子在观察武纬文及他究竟谈些什么的参娃,她难得如此安静不插嘴,粉嫩的嘴忙碌咀嚼。不立即策动移形法术将自己及她送到别处去,还得忍受武纬文对他的逼问,全是为了她的一脸满足!真怪,每瞧她一遍,都感觉她变得更有娘儿味,无论是模样或娇韵,当时黑夜深林内,幻化人形的不男不女小矮子到哪里去了?他真是哪条龙筋打结纠缠了,才会失常至斯!这下武纬文终于动怒了,茗杯重重搁回桌上,震翻杯盖落地碎裂。“龙贤侄,你怎么好似一点也不开心比武招亲赢得大胜?你若非诚心,又何须上台戏取优胜?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对我武家庄更是一大要事,有多少英雄豪杰想与我武家庄攀上姻亲,你却——”“我漏看‘招亲’两字,以为纯粹是比武,我无心坏你家大事,要不要干脆重招一次,反正外头擂台还没拆。”睚眥才说着,一道娇斥轻喝,混杂咻咻使鞭声,把迎宾厅的门扉一鞭甩开。一身利落骑装的年轻姑娘,气焰汹汹,英气细眉紧紧拧着,一脸铁青娇蛮。“我未来夫婿在哪?”不见女子初遇未曾谋面夫君的娇羞,更没有酥骨软绵的轻声细语,有的只是咬牙切齿的狺吠。“凤儿!你怎能这般闯入?!你的礼数呢?!”“今天忘在房里没带出来!”武乘凤不畏父亲板起脸孔斥责她,她自幼倍受呵宠疼爱,早将她捧得无法无天,府里奴仆暗暗称她“小霸王”。她眸子直盯厅里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女的剔除,当然便是那个男人,她几步飞快来到睚眥面前,一手叉腰一手以鞭指他。“就是你吗?你连楚叔都打赢了?!”楚叔正是武家庄第一教头楚灿,为武纬文最小的金兰义弟,武家人视其如亲,年逾四十,尚末娶亲,此时僵硬伫立厅外。睚眥对他有些许印象,擂台之中,这男人确实与他过过几招,是今日陪他练拳头的对象里最具实力之人。武纬文特别央求楚灿把关,若最后胜出之人品性样貌无法匹配武乘凤,毋须手下留情,加入场上,剔除那人——他可不允许自家宝贝爱女许给乱七八糟的男人。楚灿武艺沉稳扎实,放眼全城镇,应该只剩武纬文能与他平分秋色。按理而言,睚眥一路过关斩将,外在条件皆属上乘,最后由他胜出,楚灿该是乐见其成,或许是一时技养,爱武成痴的他,忍不住会会这名年轻人,料想不到的是,他竟以五招败下阵来。睚眥没开口,是懒,更是嫌武乘凤说废话,他若没打赢,用得着坐在这里任人逼供和指鼻斥骂吗?“使诈!你一定是使诈!楚叔绝不可能败给你这种家伙!”武乘凤控诉他,撂下罪名。“胡说八道!”这句反驳,又急又响亮,夹杂几口甜糕碎渣一块喷洒,不是睚眥自我辩解,当然便是那株人形参娃。“睚眥才不会使诈!他是凭实力!”参娃人矮气不短,骄傲扬鄂,替睚眥说话。睚眥以假名“龙二”在人界走踏,参娃喊出“睚眥”,在场武家庄人虽一时反应不来,事后只当是他的小名或家人惯用的昵称,没多加追问。“十粒,我还八粒哩!我家楚叔是全城数一数二的高高手,这辈子与人比试不曾输过!”武乘凤高她半个头,俯视她视线颇有睥睨意味。“凤儿……你爹赢过你楚叔叔,你忘记了吗……”武纬文的声音,如海中小小一波浪,被后头更急更快的大潮吞噬,淹没于两个娃儿对吠间。“睚眥的本领更高,是高手中的高高高高高高手,赢得理所当然!一山还有一山高,睚眥就是比较高的那座山,怎样?!”参娃不服气。龙子和人类对打,岂有输的道理?虽说以大欺小颇为无耻,但睚眥已经有手下留情,不然这座城哪里还在?早被大龙摆尾给扫为平地!她一心护他名声,甚至闪身挡在他与武乘凤之间,用她矮矮个头,想筑高高的墙,不容许武乘凤朝他耍骄恣脾气。她也不懂自己为何这么生气,听见眼前娇娇女的无理指挥,她比睚眥更愤怒!“不怎么样!我武乘凤不承认他是武家庄女婿!除非他赢过我!”武乘凤性子一躁急,手里长鞭比理智来得更快更猛,话没撂完,她已经甩起如蛇长鞭,抽向睚眥。“凤儿!不许胡闹——”武纬文及楚灿同声喝止,但,迟了。这一鞭,首当其冲伤及参娃,睚眥探手将参娃扯入怀里,她踉跄跌坐在他身上,结实双臂横亘于她脸蛋前方,接下武乘凤的攻击。臂上龙鳞坚硬,以护腕姿态,格开长鞭。“住手!”楚灿取走武乘凤手中伤人凶器,浓眉紧蹙,不苟同她娇蛮行径。“你太胡闹了!快向人道歉!”“我……我……”武乘凤被楚灿严厉的神情吓着,委屈和不甘冲上鼻腔,酸软了眼眶,她抿紧颤抖唇瓣,突地放声大哭,嚷嚷“我不嫁我不要嫁——”便旋身飞奔出去。一片尴尬沉默之后,武纬文见一桩喜事落得如此下场,只能摇头叹息。“灿弟,你去瞧瞧那丫头,骂骂她,这蛮横性子着实该收敛收敛,我们宠她宠过头,让她一点分寸都没有,龙贤侄勿见怪。”他赫见参娃左颊上出现一道鞭伤,虽不深不长,仍见破皮血丝,心中满是愧意。“龙姑娘遭小女误伤,是老夫教女无方。绿扣,快些取药来。”“你受伤了?!”睚眥扳过她的身子,瞪向那道伤痕。众多兵器中,长鞭最是难防,抓住了鞭身,还得提防鞭尾,他以为自己动作已经够快,却仍害她白嫩脸颊开了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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