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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元宝将馒头递到林芳洲面前,林芳洲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吃过了。”他收回手,却还是没吃,垂着眼睛,看着馒头,沉默不语。林芳洲只当他还在生气。她看着他浓密修长的睫毛,以及那还未消肿的半边脸,心中很是自责,沉了沉气,她终于说道,“那什么……对不起。”小元宝突然抬眼看她。她看到他眼圈红了红。林芳洲硬着头皮道,“我不该打你,你,不要生气了……”他却扭过脸去,看都不看她了。林芳洲耐着性子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等你出去我给你炖鱼吃。脸还疼吗?我给你吹吹……”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凑过去轻轻吹他的脸。小元宝被她吹得直向后仰,躲了好几次。她却追着不放,越吹力气越大,那气息都灌进他的脖子里,又轻又痒。他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然后笑着推开她的脸,“别闹了。”林芳洲坐下来,问小元宝道:“你打那武照临,是因为他说了我的闲言碎语?”“嗯。”“你这脾气,还挺大。”接着在林芳洲的询问下,小元宝把事情前前后后都交代了。原来他今日打人,都是提前谋算好的:先收集武照临说过的坏话作为证据,顺便找到他的弱点;然后每天准备猪血,放在怀里静候时机;等到武照临落了单的时刻,几人一拥而上,泼血打架。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可惜他们没打多久,就被人发现,给拉开了。林芳洲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那个场面该有多可怕:到处是血,还有一个人晕死在地上……目击过现场的人,一定都以为闹出人命了。她禁不住打个寒战,道,“你胆子太大了。那武照临现在也不知怎样了,若受伤不重,应该能和解。”“不会太严重,我们力气小,也没下重手。”这臭小子,太沉得住气了。林芳洲摇摇头,又问,“你早就听他胡说八道了,忍了这么久才动手,只是为了搜集他说的其他坏话?”小元宝点了点头,老神在在的:“师出有名。”林芳洲觉得很稀奇,“你这小孩,怎么鬼点子这样多,还师出有名?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书上学来的。你看历史上那些诸侯想要叛上作乱,起兵时,尚要扯面大旗‘清君侧’。我若因他说你坏话而打他,那是私仇,若因他毁谤师长而打他,那是公愤。”林芳洲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旁人真的会相信你这借口?”“信不信不重要。”“那你为什么又把我和太爷的谣言透露出去?这样一来,你所谓的‘师出有名’岂不是不攻自破了?”“我所谓师出有名,只是针对书院那边,在县令这里,还是让他知道真实原因较好。”林芳洲不傻,她知道为什么要让县太爷知道真实原因,并且她知道县太爷必定不肯声张这种丑话。她拄着下巴,仔细端详小元宝,看了一会儿,说,“我感觉,你要成精了。你真的只有十岁吗?”小元宝突然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若不聪明一些,根本活不到现在。”林芳洲有些伤感。她敲了敲桌子,“最后一个问题。”“嗯?”“猪血是会凝固的,我亲眼见过。你是怎样做到让瓶子里的血不凝固,随时可以泼出来?”“猪血是陈小三给我的。他说在猪血里放盐,一边放盐一边搅拌,等到猪血凉了,就不会凝固了。”“原来是这样。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奸诈吗?”……县令听说书院闹事,有学子受伤,很是关切,当天就派一个大夫前去慰问探视伤者武照临,次日又派另一个大夫再次探视,把武照临一家感激得直念佛。县令闲来无事,把书院打架事件回想一番,想到那林芳思所作所为,所谋所略,越想越觉震惊。最难得的是,从头到尾,那十岁的小孩不曾有半点惊慌,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气度,真仿佛天潢贵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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