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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迟秋手上的鸡鸭个个肥美,背篓里的面粉袋子也比她们回门的时候要大得多,还有那紫苏梅子,那是镇子上刚出的新鲜玩意儿,一小袋就要上百文,可贵了,孟时竟然带了这么多,还沿路分给说吉利话的孩子们。“这么败家,顾大郎也不拦着点。”有个小媳妇儿酸溜溜地道。顾迟秋拎着鸡鸭背着背篓站在孟时身后,笑看她分紫苏梅子给说着“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孩子们,他瞥了眼说话的女人,女人似是看到了,红着脸撇开眼。“娘子,”顾迟秋漠然的眼神染上温度,“也给我尝一个。”孟时刚分完手上的,只好又拿了一颗出来,一边递给他一边道:“你在家里不是吃过了?”这些梅子是她从镇子上的果子店老板那里买的,老板跟她老熟人了,给打了个大折,这么一大袋连六十文都不要。“抬高一点。”顾迟秋道,示意他手上有东西,腾不出。孟时无奈,手抬高,直接喂给了顾迟秋。“娘子选的东西就是好吃。”顾迟秋舌头一勾,将梅子含了进去,温柔道。孟时狐疑,经弹幕提醒,瞄到了路边那个刚才还一脸羞红,现在气得暗戳戳跺脚的小娘子,无奈暗笑。顾迟秋也太骚了,人家说句闲话而已,就直接把恩爱秀人脸上。“再来一颗吗?”孟时又拿起一颗梅子,“你娘子我挑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说酸话的小娘子这下不仅跺脚了,想起自家那个五大三粗没情趣的男人,眼泪都被生生逼了出来。“皮一下很开心?”孟时瞄了眼,对顾迟秋说。“你开心么?”顾迟秋问她。“嗯。”孟时点点头,表示很满意。两人继续往孟家走,上行的阶梯布满苔藓,有点滑,两人都放慢了脚步。走完所有台阶后尚有一段小坡,两边的人家已经都是孟家的熟人了,他们瞧见孟时,纷纷打招呼,神色却有点古怪。孟时看出怪异,刚想要问,一个女孩子从孟家小院里冲了出来,抱住她哭跪在地:“阿姐救我,我不要被送去做妾!”瓜瓜孟五娘抱住孟时的腿哭得肝胆俱碎,周围的人家不免听到,又是鄙夷又是叹气。孟父追出来,拎起孟五娘就赏了她两个大嘴巴:“败家玩意儿!还敢上外头嚷嚷?!给我滚家去!”说完,他一把将孟五娘向后甩开,孟二郎站在后面,将五娘强行推搡了回去。孟时全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顾迟秋原本在她身后半步,孟父甩孟五娘嘴巴的时候赶了上来,挡在她前侧。“让姑爷见笑了。”孟父处理完女儿,客气地冲顾迟秋道,又对孟时道,“四娘,你妹妹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走走走,上屋里去,你娘给准备了酒菜。”孟五娘的插曲刚过,大伙儿也好像立刻就失忆了似的,小孩子们跑上来说着吉祥话讨糖吃,大人们也一边打量着顾迟秋,一边跟孟时他们寒暄,直到孟时嘴角肌肉都笑酸了,才终于走进孟家的小院。小院里全家人都在,连外嫁的孟大娘也回来了。孟母和两个嫂子迎出来,接过顾迟秋带来的鸡鸭和面粉,连声说着“姑爷太客气了”,孟大娘把瓜子壳吐飞,冷哼一声,转开了视线。“有鸡肉!爹娘,我要吃大鸡腿!要两个!”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冲出来叫嚷道。“好好好,吃鸡腿,两个。”孟父一瞧见他,眉开眼笑,把男孩抱到腿上,“我们六郎想吃什么爹都给你。”“爹,爹,求求你,我不想做妾。”孟五娘被孟二郎推搡回来,她失魂落魄地跪在孟父面前,“求求您,我不想给人做妾。”“不要脸,这种事情是你能自个儿要求的吗?”孟父压着声音骂道,“去给你娘帮忙去!没瞧见你姐姐和姑爷回来了?”孟五娘不死心,还是摇着孟父的裤腿,一边哭一边哀求。孟家孩子多,靠种地收入有限,孟父又要让男孩子都去读书,想法是没错,但代价是牺牲孟家女子的婚姻。“我说五妹妹,你别急着哭,虽说是当妾,但那正头娘子已经二十六了,她生不出孩子的,想那裕小郎君是他家的独苗苗,倒时候家产都是他的,那不就是你孩子的?这么好的亲事别人家挤破头都要不来,你哭什么?”孟大娘吐掉嘴里的瓜子壳道,“难道你想像四妹妹那样吗?郎君是好看,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得她日日抛头露面去找钱,丢死人了。”“大姐姐倒是嫁得好,你夫君如今几房小妾了?”孟时笑。“买来的畜生罢了,还能跟我比么?”孟大娘翻了个白眼道。孟五娘刚止住的眼泪又决堤了,绝望地想去找个墙头撞死,被孟二郎拦了下来。孟时瞧了眼孟父身上拍手看热闹的孟六郎,今天这出闹剧怕就是为了给他凑束脩的。“别吵了,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吵什么?午饭快好了,大姐儿,四娘,姑爷,都坐下来吃饭。”孟母出来打圆场。午饭摆了两桌,孟时和孟大娘一桌,孟父、二郎、三郎、六郎和顾迟秋一桌,孟母、两个嫂子和孟五娘忙里忙外张罗,最后在厨房随便吃几口解决。孟五娘一直低着头,干活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往外冒,孟父嫌晦气,让她呆在厨房里不要出来。一顿饭孟时吃得胃疼。男人桌上几乎是孟父在高谈阔论,一半吹嘘自己教子有方,另一半指桑骂槐地说孟五娘不识好歹。“三郎考上童生了。”孟大娘低声跟孟时说,“二郎和他家婆娘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孟时瞧了眼孟三郎,他几乎不说话,被挤在孟二郎和孟六郎中间,连酒杯都要没地方放了。“要我说,让三郎读就完了,六郎皮成那样,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孟大娘继续道,“但二郎不肯,老爷子也一定要三个儿子都读书,造去吧就。”孟时想起来,孟大娘成亲就是为了给孟二郎和三郎凑学费。她夫家是邻村的富商,不是什么正经营生,但家族里颇有些人脉势力,所以一直都挺繁荣。当时她也不肯嫁,奈何男方聘礼给得多,被孟父强行绑上了花轿。“你看我现在过得也很好,不愁吃不吃穿的,想开点,嫁人还不就图一个穿衣吃饭?”孟大娘道,“你家这个幸好是不瞎了,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裕家小郎君是怎么回事?”孟时问道。孟大娘神秘兮兮道:“是裕家二娘的独苗苗。”孟时恍然。裕家就是裕姥姥那家,她家在翠县是个传奇。裕家三代单传,到了裕姥姥这辈,她和小妾生的全是女儿,直接一个男丁也没有。她家有钱又没有男丁,各路亲戚自然馋得不行,有些蛮横的更是直接住到了家里去。外头不清楚裕姥姥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但不出三年,亲戚们逃的逃残的残,少数几个留下的也都在裕姥姥手下做事,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她一个女人当起了拥有矿山的裕家的家,而她的女儿们则个个招婿,全都住在本家。所谓二房,就是裕姥姥的二女儿这一房,她生出了个儿子。“这根独苗苗出生的时候有道士给他算过命,一定得娶大媳妇儿才能活下来,所以裕姥姥当时就聘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到他家里做媳妇,等独苗苗长大再成亲。”孟大娘说道,“现在裕小郎君十三了,堂也拜了,洞房也入了,但那大媳妇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所以裕姥姥就张罗着要给他纳妾。”孟时听得三观崩塌。男女差十三岁也就罢了,童养媳也算听过,但十三岁的孩子让圆房还担心他生不出孩子?这,就算怀上孩子,也发育不好活不下来吧。“那大媳妇都二十六了,八成生不出孩子了,五妹妹名义上虽然是妾,生下孩子可是有继承权的。”孟大娘继续道,“而且裕家聘礼给得贼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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