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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解雨臣选择为了他,忍受,忍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唇咬破也要忍受,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哪怕他当初叫了一个痛字,以黑瞎子当时的听觉,都会有所察觉的。而他还以为,解雨臣很安全。
黑瞎子突然苦笑了两声,低下了头开始笑,笑得肩膀都在抖。霍秀秀识趣的离开。
十八岁的解雨臣叫他先生的时候,他想,他终于在世上找到了一份使命——他要保护他的向导,再不让他受一点伤。
黑瞎子转过头去看陷入深深昏迷的解雨臣,指尖抚摸过他每一寸的皮肤,每一道的伤痕——肩上的伤是解雨臣让黑瞎子故意向汪家通报,露出自己的弱点时留下的,受伤那天下雨,解雨臣隔着雨幕朝他笑,那时候伤口在渗血吧,几天后开舞会,他一杯又一杯的喝酒,趁汪小秋不注意的时候和他眨眼睛,那时候这道伤还没好,肋骨上的伤是解雨臣为了确保他的安全,所以不敢对汪小秋下死手,潜意识里阻止黑瞎子杀汪小秋才让那女人得逞的,还有内脏的伤,无数细碎的伤痕,都是在后来的爆炸中留下的。解雨臣的精神图景坍塌成断壁残垣,每一枪,每一刀,都是他亲手给的。
他曾经发誓要保护他,但是后来他生命中那些致命的苦楚,都是他给的。
黑瞎子俯下身,虔诚的亲吻解雨臣,对不起,他在心里说,对不起。
他不能再等,解雨臣的精神在混沌中游荡,随时可能坠入井中,而对他来说,这样活着,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并不是向导,和解雨臣也没有进行永久结合,想要搜寻到精神连结非常困难,他把解雨臣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尝试了几次却总是失败。
换个思路,黑瞎子对自己说,他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站在那棵此时已经无比高大,但是没有了花的海棠树前,抚摸他的枝干,把自己的额头贴在树干上,心里一遍遍的默念他的名字:解雨臣,解语花,解雨臣——
果然,他感受到海棠树中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在缓缓流动,他集中精神,追随着那股精神力,呼唤他八年前和他的向导缔结的精神连结,试图进入解雨臣的精神图景。
他的向导回应了他的呼唤,精神连结将他的精神带入了解雨臣的精神图景之中,那里已经是满目疮痍,一片迷雾中躺着那个牢笼般院子的残骸,黑瞎子感觉到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一步不慎就要坠落进另一个空间。
他也不怕进入混沌,只是害怕解雨臣无家可归。
黑瞎子走到残砖败瓦上,一点点的收拾起来,工作看起来没有头绪也没有终结,但是黑瞎子已经决定了,他就是徒手重新搭,也要把解雨臣的精神图景一点一点搭起来。
他一片一片的捡起瓦片和碎砖,每移动一下,都能感受到解雨臣当时精神被疼痛活活撕裂时的巨大绝望,毕竟精神图景里的每一处都代表着精神和情绪。
这样也好,把他吃的苦再尝一遍,说不定匹配度就上去了。黑瞎子想着,居然有些愉悦了起来。
收拾着收拾着,他自瓦砾下发现了什么——一片小小的粉红色花瓣,躺在他的手心,温顺可怜。
黑瞎子心里一动,翻开周围的砖石,果然又找到一片,解雨臣这个精神图景里应当没有任何花草树木的,突兀的花瓣就像是刻意的线索,黑瞎子发狂一样跟着海棠花瓣的方向寻去,走入迷雾中,视线只够看清自己,他伏在地上,仿佛又陷入目盲,用手抚摸地面,寻找花瓣的来处。
他一共摸索着找到了一百二十三片,把第一百二十三片细心的收进胸口口袋的时候,一阵粗糙而温暖的风从他身后吹来,黑瞎子熟悉这股风,是他的精神图景里经常会平地而起的风。
风替他吹散了雾气,一座四合院出现在他的眼前,和解雨臣的那一座一模一样,只是能看见院里葱茏的花树,黑瞎子迫不及待地去推那扇朱红色的门,没有推开,但是他听见了院子里的水池流水的声音。
他的手握过枪拉过琴,他向解雨臣开玩笑说,这是世上最稳的一双手,可是这双手现在正在颤抖着,他扣响门环,装作久别的归客,呼唤他的名字。
“解语花。”没人应答。
“解语花——”他听见院子里有了动静,匆忙跑出来的脚步声。
“解语花。”他又一次唤道,这次有了回应。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来,黑瞎子知道一定就是他,小女孩似乎是紧贴在门上,想从门缝里看看他,怯生生又清脆的问他:“是先生吗?”
黑瞎子笑道:“我是。”
小女孩从里面打开了门,黑瞎子连门槛都没来得及迈进去,就伸手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他知道这就是解语花,就是解雨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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