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话 夜郎（第1页）

“归藏禅师俯低视角，看到机甲的腿脚下居然真的是汪洋大海，烈日当空，照得海水波光粼粼，如同正在熔化的黄金。

“而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平躺着一尊四方上下、横无际涯的金色佛像，成千上万顷涌动着的海水，看起来不过是附着在它身上飘摇不定的火焰。

“它应该有着极尊美的一张脸，那种让人禁不住想膜拜的神圣气息，远胜归藏禅师见过的所有佛像。

“可当归藏禅师想要直视它的时候，只觉双目一阵如直视烈阳般的刺痛，和轰雷炸响似的耳鸣。

“他无法看清佛像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眩晕中恢复。但在他神识的感受中，他的‘左眼’仍然只有黑暗茫茫……他摸索了好久，才明白自己这只眼，瞎了。

“这尊佛像的威仪不容凡人直视。

“但归藏禅师的心突然激动起来，因为他悟到了这尊比海还要巨大的佛像是属于谁的了——

“火佛！世间从未有人见过祂真容的火佛！

“这世上大大小小共有三千多座火佛庙，却都没有供奉过火佛的金身，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匠人能够雕刻出火佛的相貌，因为那是不可知、不可见、不可闻的，火佛拥有天上天下最崇高的威严。

“村寨里的人也发现了海面下的巨佛，他们欣喜地狂呼出声，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光明王！光明王！光明王！’

“也许这是火佛在这里的名号，归藏禅师想。

“佛像没有回应他们。

“海水像被煮沸了那样沸腾起来，升腾而起的水蒸气像是白色的海雾，席卷包裹住了机动甲胄。

“在朦胧的雾汽里，归藏禅师看到佛像缓缓地消失了。

“机动甲胄缓缓地变形了，变成了一艘巨大的楼船，村寨完美地坐落在它上面，就像被鲸鱼托举着的小岛。

“这艘楼船开始继续向西南方向航行，它的动力似乎来自于底下不断化作蒸汽的海水。

“一开始，它快如离弦之箭，但随着海水的不断消耗，就渐渐地慢了，也越来越下沉，越来越靠近地面，世界也越来越暗。

“彷佛有神的手把时间给缩短了，在归藏禅师的感受里，很快这艘楼船就航出了彷佛一个世界那么远。

“当海水已经快要完全枯竭、船底几乎要擦着地面航行的时候，他们和一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们贴面相逢了。

“这些人住在弯曲如长龙的一排排翠绿吊脚楼里，穿着打扮看起来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可每一个人都一脸惊奇地，瞧着这艘在白雾里影影绰绰显现着的船，争相呼朋引伴，指着他们大声地喊：

“‘看！看！海市蜃楼！’

“‘不，什么海市蜃楼？是夜郎国！雾里的夜郎之国啊！夜郎国又出现了！’

“这些人的呼喊，让归藏禅师恍然大悟。

“原来他想横渡黑水，去回龙坝摩云山寨寻找的‘雾中夜郎’，就是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这确实佐证了他的猜测，夜郎国就是异世界显露出的冰山一角。

“自己经历的一切，并非幻梦。异世界是存在的。他找到了答案。

“可惜，他没有‘肉身’，也就无法直接回到来自现世的回龙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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