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话 舍利（第1页）

大殿上，长明灯依旧静静地燃烧着，彷佛永远都不会熄灭。

狐僧们为老和尚叼回来的兽肉与果子，却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赵天明怔了一怔，旋即想到是那群从狐尸口中窜出的老鼠干的好事。

趁他不在殿里，它们竟又折返回来，偷运了这些吃食，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赵天明摇了摇头，不愿去想这些让他隐隐有些不舒服的肮脏动物，走到老和尚与狐狸的尸体前。

经过了一夜，老和尚身上那被道士设下的漆黑咒网，却仍然没有消散，而是更加收紧，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就像被人用墨笔写上去的那样紧实。

更触目惊心的是，这些咒文还在像有生命般地活转蠕动，一直在往尸体的头顶蔓延而去，已经快要没过老和尚的脖颈，似乎要完全将他吞噬掉才会满足。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赵天明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干脆蹲下来，细细察看，终于确定眼前这些符咒的模样，与自己穿越到密室里的那具身体上的完全一致！

——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让它们把老和尚的尸体完全包裹了，又会发生什么？

赵天明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忽然想起老和尚的警告，抬起双手瞧了瞧。

他昨晚扶过老和尚的肩膀，也碰到了咒网，但也许是这具肉身是太岁制作的缘故，手掌毫无异样，并没有沾染上咒文。

眼看咒文已经爬上了老和尚的颌骨，赵天明不再思索，当机立断，奔回后院香积厨里，取了里面的干燥柴禾，抱到老和尚与狐狸们的尸体边，然后举起双掌。

金刚术·业火刀！

熊熊烈火从他掌心喷吐而出，瞬间点燃了木柴，火光照亮了老和尚残破的脸，他似乎还在朝自己微笑。

赵天明退后一步，跪地拜了三拜，起身默默地看着。

这场火并不算大，大殿的青石地面又湿漉漉的，并不会引得这间庙也烧着，很快也就烧完了。

火光褪去，赵天明看到，在那些细碎的黑色灰烬里，还能清晰地看见蝌蚪一样的漆黑咒文。

此时它们失去了骨肉的攀附，居然就一个个地立在地面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散的意思。

而在灰烬中间，竟还有一颗灰蒙蒙的黯淡珠子。

一阵风吹过，大殿里烛影摇红，火光耀得珠子亮了一亮，就像佛陀的眼睛。

“……舍利子？”

赵天明弯腰，避开那些符咒，恭恭敬敬地捡起珠子，捧在手里。

“你这小子，”身后突然有人含笑着说，“我先去了，往另一个世界去啦。他日有缘，自当相见，切勿伤怀。嘿嘿，谁说我做不了‘行者’？

“你啊，千万记住，人活着，只要有一桩确凿的事，就足以抵御这世间的种种无常了。”（注1）

“师傅？”

赵天明感到心脏怦怦地跳，像打鼓一样，可他转头四顾，佛庙静寂空荡，哪里有老和尚的身影？

他低头看了看珠子，灰蒙蒙的毫不起眼，静静地躺在手掌心，还带着火焰焚烧后的温度。

那是能透过掌心直达心脏的温暖。

他分不清刚才是幻听了，还是老和尚的魂魄在临走之前，真的来和他告别了。

但这也丝毫不重要了。

他呆呆地失神站了一会儿，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将珠子郑重地放进怀里揣好，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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