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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闻言，顾盛景身形微滞，沉默下来。

自己……爱上了沈姝宁？

不，这不可能。

从年少时他就确定江染眠是自己的心属之人，他怎么会爱上别人？

而对沈姝宁……不过是因为她贵为长公主，又曾救过他一命。

是了，自己方才那异样的情绪，一定是因为心中愧疚才会那般！

想到这儿，顾盛景别开眼，嗓音凉淡涩哑。

“长公主身份尊贵，臣配不上。”

话落，沈明慎冷冷地笑了声，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语气嘲讽：“你的确配不上我阿姐。”

阿姐那般好的女子，他自小便觉得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个男子配站在她的身边。

就算是顾盛景，也不行。

说完，沈明慎擦过顾盛景的肩便要往外走。

刚还没走到殿门前，身后倏地传来顾盛景凉淡的声音：“皇上。”

沈明慎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如何？”

两个男人就这样背对着站在殿中。

默了几秒，顾盛景薄唇微启，喉间无故发涩：“顾家祖训有言，为臣一日，此生便不得叛离沈家。所以还望皇上能将心思多放在江山社稷上，不要……”

“不要负了长公主遗愿。”

沈明慎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眸：“阿姐与你说了什么？！”

顾盛景无声地呼出口浑浊的气，压下嗓间的涩痛：“长公主说，她只有皇上一个弟弟，此生惟愿皇上能长命百岁，安稳地坐在皇位上。”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

一是，沈明慎虽为一国之君，但终究年纪尚小，听了那些话怕是会承受不住。

而其二……他也不必知道。

沈姝宁那般决绝地饮毒自杀，定是得知了他们之间暗藏的汹涌，于是想用自己的命来平息两人的隔阂与忌惮。

只有君臣同心，北昭才能安稳，国泰民安。

顾盛景了然沈姝宁的心思。

她牺牲自己，保住了弟弟的皇位，保住了沈家的江山，也保住了摄政王的权势。

所以他会如她所愿那般——护住沈明慎与北昭。

而沈明慎听了顾盛景的话后，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次有了翻涌之意。

他声音微颤：“阿姐……当真这样说？”

“是。”顾盛景转过身直直看向他，而后一拱手，“长公主遗愿，皇上……”

“我知道了。”

沈明慎生硬地打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嗓音变得很轻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了。”

阿姐的意思他都明白了。

沈家百年江山，不是只靠自己就能守住的。

这其中顾家功不可没，所以他要想稳坐皇位，就不能没有顾盛景。

沈姝宁……是要他放弃想除掉顾盛景夺权的念头。

沈明慎抬手捂住抽疼的心口——

若是他早些答应她，阿姐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他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可到底……还是要阿姐护着他！

想起她与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沈明慎心上像被锤了重重一锤。

是他的自负害了她。

沈明慎终究还是将沈姝宁带回了皇宫。

望着那空荡的床榻，顾盛景只觉心底好像也被剜了个大洞。

空空如也，又被寂冷给填满。

青砖上染着的那摊血迹已然冷凝，他凝视了半晌，目光又落向手边的圣旨。

一种难言的寂寥在心底蔓延，侵进骨髓。

许久，顾盛景才缓缓抬步。

走出殿门时，日头刺眼的阳光正巧落在他的眼前。

顾盛景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

恍惚间，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那温柔的语调是如此熟悉——

“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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