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参加自己的葬礼(第1页)
唐芯仔细地看着躺在那里的‘唐芯’,像是她又不是她,看着有点陌生。
许是因为已经很久没仔细照过镜子,她觉得躺着的那个跟记忆中的自己是不太一样的,记忆中的自己应该是乐观开朗,总是在笑,这都归功于她爱笑的原因,赵志远曾经说过,看着她的笑脸什么烦恼都忘了,只觉得甜。
可躺在那里的‘唐芯’似乎是太过冷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青,尖尖的下颚单薄倔强,紧抿着的嘴唇以及纠结的眉头都显示着她心里的烦乱……
看得久了唐芯闭上眼,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她,一个被生活折磨的几近崩溃的女人,之前的那些自我安慰全都是假的:她装作自己很幸福的样子,可却满脸都是掩盖不住心酸。
是什么时候笑容渐渐消失了呢?
是为了那个家做牛做马奉献了能奉献的一切,只换得两个婆婆的指责的时候?还是挺着肚子伺候游手好闲的小姑小叔吃饭的时候?或者是听见婆婆那句‘保孙子’的时候?亦或是看着她放在心尖尖上的赵志远丧妻却精神抖擞的时候?
赵志远是优秀的,这在她与他相遇之初就知道了,在她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强大,为了靠近这片强大,她伤害了妈妈伤害了舅舅,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进婚姻。之后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成功,越来越优秀,越来越从容,从容到妻子葬礼上依然能沉稳冷静地招待来宾。
他西装笔挺发丝工整,各个环节有条不紊,好像正在参加的是与某个跨国集团签订合同的庆祝酒会。那自在的表情刺伤了唐芯,她在心里呐喊:“志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看着赵志远闲庭信步地走到舅舅近前,握住舅舅的手眼眶微红,哽咽道:“舅舅……”表情跟语调刚刚好,外人看来恰是一副父慈子孝之景,可只有唐芯知道,因为舅舅看不上赵志远靠着女人得房产,所以从来不允许赵志远登门,更没有允许他改口,赵志远这一句‘舅舅’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叫出口。
尽管之前她埋怨舅舅绝情,但此刻也看不上赵志远舐犊情深的样子,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呢?一时间万种情绪充盈心头,难堪的唐芯发抖。
王慧芳察觉到唐莲的异样,以为她为了姐姐去世难过,赶紧把她搂在怀里:“你爸不会让小芯平白就这么走了的,赵家那一窝畜牲……”
感受到赵志远投过来的目光,那含义有些奇怪,唐芯无暇回应,只把头倚在舅妈肩膀上,闭着眼睛掩饰情绪。
简单的程序走完,唐芯平静地看着赵志远抱着一个坛子出来,她的身体已经变成灰了,舅舅似乎跟赵志远争夺着骨灰的归属。两人产生分歧,暴脾气的舅舅马上就要动手了,唐芯下意识的想去阻拦,被王慧芳拉住:“阿莲不要管,那畜生该打!”
“为什么?”
“以后你就明白了。”
王慧芳不欲多说,唐芯也不追问,她只要知道舅舅舅妈是全心全意对她好就可以了,至于赵志远或者说赵家的确冷漠,她的葬礼赵家出席的人竟然只有赵志远一个人,可见真是人死如灯灭,连面子情都做不下去了。
连续的打击让唐芯难堪不已,强忍着眼泪,胃里的翻江倒海却越来越严重,终于压制不住干呕起来,松开王慧芳的手快步向卫生间跑去。
坐在马桶上,唐芯掩面大哭,她分不清到底是难过自己的死还是心中那个赵志远的死,直到这一刻她不得不认输了,她自以为的那些义无反顾爱情至上,在赵志远那也许根本就不值一提,他能冷静地看着自己被他的家人磋磨,也能冷静地看着自己被推进炼人炉。
这不是那个爱她无法自拔的赵志远,这只是一个看着她陷入自己勾画出的爱情梦境中俯视怜悯的男人,也许还有嘲笑跟轻蔑吧?
唐芯的心里除了悲哀还有得知真相的解脱,‘唐芯’已死,在这节骨眼上老天让她看清了自己与赵志远之间的微妙关系,也许这就是那个声音说的让自己看个明白的意思?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有她当局者迷罢了。
算了,认赌服输,爱情这东西本身就是一场赌注,她赌输了,也赔了一条命。今生失败退场,她认了!
仔细收拾好脸上的泪痕,唐芯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看着表妹略囧的强颜欢笑,唐芯也真心笑了出来,是时候把身体还给表妹了,那个声音说让她去投胎,就让她最后在舅舅舅妈身边过一晚吧。
走出卫生间唐芯如释重负,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她要把握最后的时光孝敬真心为她的亲人,祈祷下一世还能聚在一起。
“阿莲。”
是谁如此深情的唤着表妹的名字?那声音如此熟悉,多少年了她都记得最初相恋时那人饱含深情的呢喃,如今换了个名字,其中情义竟然如出一辙。唐芯紧咬牙关把干呕咽回去,双手不自觉地护住小腹,她不能胡思乱想,表妹的宝宝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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